顾生

复健，终于想起来我是个写手了。

“我不是没有想过他会死。”

德古拉坐在圆桌的另一旁，眼中带着浓浓的醉意。范海辛复杂地望着他。

“世人敬他如神明，只有我知道夜里他脱下肩甲也会因疲惫而叹息。他也是活生生的人，会有七情六欲，会在百年之后身化白骨魂归天堂。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，这样惨烈的...”他喝下一大口伏特加，动作太剧烈而被呛得咳嗽起来。

范海辛沉默地往他的酒杯里倒酒。他在四处猎杀吸血鬼时经常能听闻教堂的一些事，特使，圣殿之光，天堂福音，尤其是天堂福音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教，善待每一位神的信徒，无论贫富贵贱，仿佛是真神的化身。那时候范海辛和德古拉还不似现在这般关系紧张，两人是酒友亦是知己，经常提着云游四方时收集的美酒来与他畅谈。

“刘邦有任务出去了，大概明天回来。你要留下来等他吗？”

范海辛看着眼前的人，银白色的卷发落在肩头，金丝圆框眼镜下一双蔚蓝的双眼仿佛是上帝的恩赐。他没有穿那身繁复的主教服饰，白色的丝绸衬衫被风吹起，贴合出瘦削的腰线，看上去就像那些贵族家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，却无端透出一种令人臣服的威严，又让人忍不住亲近。这就是传播上帝之声的天堂福音，范海辛想着，向他弯腰行礼：“您好，主教大人。”

他似乎习惯别人待他如此，微微点头，用清亮的声音回道：“感谢你为人民安全作出的贡献，加百列。”高高在上的语气，却让人提不起任何的反感。

那是范海辛第一次见到那位年轻的主教。

他们两人相交不深，但他也赞成德古拉的说法，那样圣洁的一个人，不应该死在脏污发臭的吸血鬼堆里，而是躺在铺满白玫瑰的棺材中安然长眠。这样想着，他也狠狠地灌了一口烈酒。美好的事物总是不能长久地存在，这大概是人世间最令人难过的事情。

“世人总是说时间能冲刷一切，但几百年过去我还能想起来他祷告的样子，他读圣经的声音，大战前他放在我肩头的手，对我说等我回来。”德古拉哽咽了一下，银白色的长发垂下来，遮住他的脸。

“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是恨他的，恨他的身份，恨他的为人，恨...恨他爱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