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生

列车到达二连浩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，王杰希半梦半醒间被进站时播放的《运动员进行曲》闹醒了，揉了揉眼睛问旁边正玩手机的叶修时间。

“九点多了，要下去吗？”叶修起身，放下了手机向窗外看。工作人员开始准备给车厢换轮子，一节一节车厢被卸下拖去车库。

王杰希穿了衣服，把相机带上：“去吧，顺便下去换点蒙图。”

换轮的时间长，允许乘客出站。刚出火车站，叶修就被冷风激了一身鸡皮疙瘩，不禁缩了缩身子，把外套裹紧。王杰希瞟了他一眼，有些无奈，絮絮叨叨地念他：“早告诉你会很冷，叫你多穿点衣服。”说着把围巾解下来围在他脖子上。

叶修笑着嘟囔了一句“老妈子”。

风声大，王杰希大概是没听清，“嗯？”了一声。

身边人摆了摆手，一边说没什么一边从裤袋里掏了包烟出来，包装已经被蹂躏的发皱，他抖了两下，没抖出来，只好用手取了根，叼着点上。

王杰希看了他一眼，正当叶修以为王老妈子又要给他灌输养生鸡汤的时候，王杰希挑了挑眉，说：“来一根。”

“哟？”叶修把烟盒递了过去。王杰希会抽烟，不过少抽，大概是担心带坏小孩子，毕竟微草队里大多数都是些少年郎。知道他这习惯的大概只有自己了，想到这叶修有点沾沾自喜。

王杰希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，见他半天不把火机拿过来便轻轻踢了踢他：“借个火。”然后他看到了叶修那张放大的脸，燃着的烟头凑了过来，他有些无奈：我说的借火不是这个借法啊。想归想，他还是慢慢凑了过去，吸气，烟丝一点点燃起，有几片细小的烟灰从中间随着风盘旋而上，随后被掩盖在吐出的烟雾里。叶修的烟较浓，许久没碰烟的王杰希抽的有些上头，晃了晃头，想把眩晕感摇出去。

街道上冷冷清清，还有几家便利店零星闪着亮白的灯，停在旁边的出租车司机摇下窗问他们搭不搭车，王杰希笑着对他摆了摆手，和叶修走进了最近的那家便利店。

“要点什么？”老板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，又继续刷起了手机。

“这里能换蒙图吗？”王杰希站在柜台边，叶修跟着站了一会，大概是觉得有点无趣，便走进去逛。

便利店很小，只摆了两个货架，叶修转了几圈，拿了几包零食和泡面便出来。这边王杰希已经换好了蒙图，叠整齐塞进钱包里，抬头便看到叶修抱着吃的走过来，皱了皱眉：“我们不是带了吗，怎么又买一堆？”

叶修把吃的放在柜台上，让老板娘点价格，一边理所当然地说：“味道不一样啊，你买的全是海鲜和小鸡炖蘑菇，会吃腻的。”

王杰希无言，只好又从钱包里拿了钱付账。

再出门的时候风已经小了许多，天上的云被吹散，星星慢慢露了出来，两人慢慢地往回走，影子随着脚步拉长又变短。不远处火车站的霓虹灯管闪着彩色的光，不少同行的乘客都走了出来，稍稍带来了些人气。王杰希慢了脚步，叶修把围巾扯松了些，开口：“怎么突然想起做火车去，坐飞机不舒服一点？”

“又不是为了去俄罗斯才坐这趟火车的，只是想来感受一下中华第一车。”王杰希抬头看了看天，换了个话题：“明天会有个好天气。”

叶修笑了下，想起以前黄少天给自己说王杰希会看相的事：“少天之前说你会看相，还说刘皓一脸狼狈之相。大仙儿，给我也看看？”

王杰希停了脚步，上上下下打量了叶修，说：“施主，我给你算了一卦，你命中缺我啊。”

叶修愣了一下，开始大笑，一边笑一边拍着王杰希的肩：“哈哈哈哈哈大眼儿你，哈哈哈哈你哪学的，哈哈哈哈。”

为什么他不按套路来，王杰希被他笑得有点尴尬，黑着脸想把他推开，却被叶修一把抱住。“那幸好我现在有你了。”

王杰希被他的话雷了一下，但又好像有根羽毛挠了下心尖，痒得脸一路红到耳朵尖。他拍了拍叶修的背：“行了行了，人家都看过来了。”

于是叶修从善如流地松了手，看了下手机：“回去吗？”

“去吃碗面吧，换车轮得换到凌晨，等会还要等发护照，估计得弄到挺晚的。”

面馆有些脏，木头桌面上还有些油腻，所幸面的摆相不像店面，辣油淋着面条，青菜清脆香甜，牛肉片薄而宽，香菜蒜姜葱摆了一圈，中间还卧着半个鸡蛋。

叶修吃得快，大概是以前抢怪练就的速度，起身发了根烟给老板，便出去抽烟等着里面的人吃完。他靠着墙，风扬起围巾的尾巴，上面绣着微草的队徽。叶修记得这还是王杰希退役的时候微草那帮小鬼送给他的。

退役发布会的时候他也在场，不过不像全明星那次坐在观众台下，而是作为家属的身份呆在后台。他听着喧嚣的人声，从里面清晰地捕捉到王杰希的发言：“虽然我离开了电竞这个舞台，但是我依然活在荣耀。”是啊是啊，天天在荣耀里跟他抢boss，还占着地理位置当间谍。叶修有些郁闷。

他们在家里专门整出了一个房间，摆着两台电脑。雷蛇出粉晶系列的时候叶修还兴致勃勃地抢单订了一套送给王杰希，虽然那人嘴上嫌弃但还是一直用着，让他有些遗憾的是王先生死活不肯戴那个粉色猫耳耳机。明明挺可爱的。

王杰希可能是个真的神棍，叶修趴在护栏上，看着车厢一节节拖出来。换轮确实弄到很晚，直到一点多火车才出现在站台上。回到车厢后迫不及待地拉着王杰希趴床上准备睡觉，结果被他嫌弃地踹了一脚：“睡你床上去，挤死了。等会还要发护照，先别睡，不然还要被吵醒。”

“一起睡多暖和啊，你看这天气这么冷，杰西卡大大求暖床。”某流氓恬不知耻地占着床不动了。

没带电脑，两人便拿着手机开了个房间打斗地主，占着可以互相通牌的优势赢了好几千欢乐豆。护照快三点多才发下来，两个人打着打着便歪着头靠在一起睡了过去，系统自动托管竟然还赢了一局。

过了将近二十多分钟便到了扎门乌德，这时已经将近四点多了，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，星星也看不见了，窗外只剩下一片漆黑，还有挂在站台上的亮着的灯。蒙古边检人员上车检查收护照，这次倒是很快。

护照是叶修领的，一直奉行养生之道的王先生熬不住先睡了，把东西收拾好以后调暗了包厢的灯，钻进被子里。王杰希恍惚间被灌进的冷空气激了一下，继而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，往旁边挪了挪。叶修轻轻拂开他的刘海，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，带着有些困倦的鼻音说了句：“晚安。”便搂着爱人闭上了眼。